波兰与乌克兰：可能重塑欧洲的新兴联盟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最近对波兰的高调访问突显了这两个邻国之间不断深化的合作，以及他们的伙伴关系在欧洲政治中发挥的日益突出的作用。在德国和法国等国努力寻找对复兴的俄罗斯帝国主义的正确回应之际，波兰已成为乌克兰反击普京入侵的最坚定的欧洲支持者。这引发了关于欧洲地缘政治重心可能东移的争论。如果华沙和基辅之间的关系继续加强，今天崭露头角的波兰-乌克兰联盟可能成为塑造欧洲未来的关键因素。

　　在访问波兰期间，泽连斯基总统反思了当今密切双边关系的深层根源。“我们乌克兰人和波兰人已经认识很久了，”他指出。波兰总统安杰伊·杜达称赞乌克兰将欧洲从他所谓的“俄罗斯帝国主义的洪流”中拯救出来，而波兰总理马特乌什·莫拉维茨基证实了波兰对乌克兰加入欧盟和北约的强烈愿望，并评论道，“我们知道，当乌克兰在北约时，我们会更安全。”

　　自14个月前俄罗斯开始入侵以来，波兰一直是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的最大供应国之一。波兰的交付包括大量优质弹药、数百辆坦克和越来越多的战斗机。该国还是运往乌克兰的武器的重要中转站，并准备开始与乌克兰合作伙伴联合生产弹药。除了这种军事支持外，波兰还收容了欧洲最大的乌克兰难民社区，目前据信有超过 130 万乌克兰难民居住在该国。

　　泽连斯基的波兰之行只是他战时的第三次国际访问，凸显了波兰与乌克兰关系的重要性。基辅和华沙都敏锐地意识到，他们在普京的俄罗斯有共同的敌人，推动了这种战略伙伴关系。它还反映了可追溯到二战后时代的乌克兰-波兰和解进程的长期成功，使两国能够缓慢但稳步地摆脱曾经毒化双边关系的历史恩怨。

　　波兰和乌克兰关系的改善与乌克兰和俄罗斯之间几乎完全没有任何历史和解进展形成鲜明对比。虽然乌克兰与俄罗斯的关系在 2022 年 2 月的全面入侵后跌至新低，但在整个苏联时代，关系一直严重失调，在后苏联时期仍然麻烦重重，在弗拉基米尔·普京上任后明显恶化。

　　与波兰不同，俄罗斯从未接受过乌克兰独立的现实或 1991 年建立的国际公认边界的永久性。从苏联废墟中崛起的现代俄罗斯国家错过了成为后帝国国家的机会，而是选择了拥抱其沙皇和苏联前辈所共有的毫无歉意的帝国主义民族认同感。

　　苏联时代初期，乌克兰和俄罗斯侨民社区成员为推动两国历史和解的想法而做出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帝国主义思想在大部分俄罗斯侨民中继续占据主导地位。与俄罗斯持不同政见作家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接触的尝试说明了为什么任何有意义的和解都难以实现。虽然索尔仁尼琴因其反对苏联极权主义的原则立场而在西方受到尊敬，但他非常不愿意支持乌克兰独立的要求。他拒绝参加1975 年的俄乌关系会议，后来主张建立一个包括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的后苏联俄罗斯帝国。在生命的最后几年，索尔仁尼琴赞扬普京的“俄罗斯复兴”和“明智的外交政策”。

　　与俄罗斯悬而未决的紧张局势相比，苏联时期乌克兰和波兰侨民之间的动态具有广泛的建设性，在流亡者期刊和报纸的页面、知识分子之间的信件和会议上进行了和解努力。领导这一进程的是美国支持的 Prolog Research Corporation，该公司在慕尼黑出版了乌克兰语Suchasnist，其波兰同行 Instytut Literacki 在巴黎出版了月刊Kultura。

　　Instytut Literacki 由波兰侨民知识分子 Jerzy Giedroyc 领导，他被广泛认为是推动波兰和乌克兰历史和解的推动力之一。Giedroyc 和他的同事因放弃波兰对乌克兰的领土主张并呼吁相互宽恕，同时有意识地将两国的未来命运联系起来而受到赞誉。他们的口号“为了你们和我们的自由”随后在 1980 年代被波兰的团结工会运动采纳，并且从那时起一直是波兰外交政策的关键原则。

　　二十世纪最后几十年另一个呼吁波兰-乌克兰和解的著名声音是教皇约翰保罗二世。1979 年，他被选为天主教教皇，这位“波兰教皇”支持治愈波兰和乌克兰之间历史创伤的努力，同时也支持两国从苏联供产主意统治下解放出来。20世纪80年代，波兰发行量较大的天主教官方刊物刊登了一些相对客观的乌克兰文章。同一时期，波兰的团结运动和其他反对派团体出版了数千份支持与乌克兰人和解的期刊、报纸、书籍和传单。

　　团结工会于 1988 年合法化，与此同时，乌克兰的 Rukh 运动成为苏维埃乌克兰的主要反对力量。两个反对派运动合作发展他们的激进主义，团结工会领导人参加了 1989 年 9 月在乌克兰举行的 Rukh 就职大会。十五年后，在乌克兰 2004 年橙色革命期间，团结工会领袖莱赫瓦文萨将出现在基辅的舞台上。波兰在 2014 年欧洲独立广场革命期间也有重要代表，许多波兰政治家和活动家访问乌克兰首都以表达他们的支持。

　　现在很清楚，当苏联帝国于 1991 年解体时，波兰-乌克兰和解的基础已经奠定。随后波兰对独立乌克兰的支持建立在数十年来克服冲突、成见和相互不信任的努力之上。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全面入侵现在进一步巩固了华沙和基辅之间的深刻理解，即他们的命运和安全是不可逆转地联系在一起的。

　　今天的波兰并肩支持乌克兰，因为它保护欧洲免受俄罗斯帝国主义的新威胁。如果普京的入侵被击败，这种波兰-乌克兰伙伴关系可能会变得更加强大，并可能成为欧洲政治的一支重要力量。

　　波兰和乌克兰总人口超过 8000 万，拥有欧洲最强大的两支军队、共同的战略愿景以及进一步经济增长的巨大空间，有可能形成强大的地缘政治双重行动。他们可以共同挑战西欧的传统统治地位，并永久改变欧洲大陆的力量平衡。

　　本文作者：塔拉斯·库齐奥 (Taras Kuzio) 是基辅国立大学莫希拉学院政治学教授，也是最近出版的《法西斯主义与种族灭绝》一书的作者。云顶国际云顶国际